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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条橙》中的Droogs着装,如何烙印于亚文化及时装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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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来,从具有朋克精神的街头服装品牌到离经叛道的时装设计师,Stanley Kubrick 一直是时尚界的灵感来源。在其电影作品中,Kubrick 与制衣工匠将服装视为媒介,为大画面叙事增加深度与象征意义。几乎可以这么说,任何的赞美之词都不足以形容 Stanley Kubrick 影响之深远与才华之横溢。’

数年前,于知名转售网站 Grailed 的时装内容版面 Dry Clean Only 中,笔者围绕该位传奇电影制作人与时尚领域之间的共生关系进行了探讨。基于他对社会现象的细致勾勒、叙事的崭新方式以及审美的独特呈现,皆令其电影成为彼时文化场景真实且清晰的写照。

“时尚并不存在于真空中,它注意到了 Kubrick 的作品,反复专研并再作演绎。无论如何,两者都是如此的密不可分”。

想想纽约鬼才镜头下的《2001太空漫游》、《闪灵》、《奇爱博士》、《发条橙》等,不仅早早成为教科书般的经典之作,更以不同样貌充斥在当代时装天桥和青年群体的各个角落。

今番,我们便聚焦至发条橙,一览 Stanley Kubrick 造诣颇深的电影美学如何被注入着装风格,乃至 David Bowie、Madonna 等流行巨星都深受影响。

七十年代青年亚文化印记

1972 年初,由 Stanley Kubrick 执导的 A Clockwork Orange 登录英国院线(最先在 1971 年尾于美国首映),其改编自曼彻斯特作家 Anthony Burgess 所著的反乌托邦主义同名小说。即使彼时评论界的声音毁誉参半,但愈发膨胀的争议连同电影本身的美学水准,依旧让它连续两年取得惊人票房。

当然,数据并不能反映一切。有 Cult Classic 之称的《发条橙》所描绘的景象是一个没有前景的腐朽社会:遍布利欲熏心的时任政客与无恶不作的流氓团伙。

它指代着六七十年代英格兰社会现状,青少年正逐渐成为国家重要群体,而伴随着西方嬉皮士运动蔓延、失业数字急涨以及五角大楼文件等事件发生,他们内心躁动的无政府主义情绪被推至高潮。失去耐性的年轻人肆虐横行,愈演愈烈的暴力事件逐渐让当局感到担忧与不安,亦为接续朋克音乐浪潮之掀起埋下了伏笔。

‘如果你是一个生活在 1972 年的英国青少年,那么《发条橙》会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直抵你内心深处,因为它不仅是一部电影,更是一种当下生活方式的直接呈现’,音乐记者 Tony Parsons 在 1995 年关于 Kubrick 电影的回忆录中如是写道。

如果说 Anthony Burgess 及时捕捉到了暗流涌动的反社会气息,那么 Stanley Kubrick 藉由影视作品介入,无疑是向所有人提供了几乎零门槛的宣泄窗口。

《发条橙》承载着 Kubrick 对人性善恶的直白探索,触及犯罪暴力、药物食用、性行为还有青年文化等议题,而影片主人公 Alex DeLarge 领导的恶棍帮派 The Droogs 便将上述种种‘不羁’统一具象化。

它依附于角色造型呈现,导演为此邀请至意大利时装设计师 Milena Canonero 操刀人物服装。‘Canonero 是业内最好的服装设计师之一,我一直受她作品的影响。如果我在拍一部电影,没有理由不请她’,在纽约时报中 Ralph Lauren 此般盛赞。而对前者来说,这是其横跨半个世纪的影视服装设计生涯之起点,或许也是至高点。诸如烈火战车、绝对艳后、布达佩斯大饭店等都未能如《发条橙》那般影响深远。

Droogs 着装的视觉符号极具辨识度,全白套装贯穿始终并点缀以黑色圆顶礼帽与手杖。三件套看似简单却与片中人物个性碰撞出矛盾感,端庄中藏着凶险、融洽中藏着叛逆、时髦中藏着病态。

事实上,Milena Canonero 从当时的上流社会以及伦敦街头中都汲取了不少元素。最明显的圆顶礼帽与木制手杖,长期被视为贵族绅士等社会精英的象征。而三件套以外的 Droogs 标志性组成单品,譬如高筒黑靴 Bovver Boots,因常被街头流氓用以攻击他人而闻名。

Codpiece (遮阴布) 与 Suspenders (背带) 则分别指代着皇室专用物品以及工人阶级时尚标志,在 Canonero‘没有逻辑’地杂糅后,《发条橙》之装束直接嘲讽了上层阶级人士与英国掌权者。受压迫者以施压者之物反击,或许满足了不少年轻人的反叛幻想,导致电影上映后街头捣乱分子 Bovver Boys 纷纷效仿 Droogs 扮相。一时间,伦敦仿佛披上了纯白外套。

‘这种风格与那个时代的肇事帮派联系得如此紧密,Droogs Style 在理想时间诞生,产生持久的文化影响。当 Bovver Boys 形象深入人心时,朋克摇滚风格也在崛起。英国文学教授 Andrew Bissel 甚至形容《发条橙》为朋克运动发明者,在经典造型中随处可见其踪影。为什么我们能从辛普森一家到 MAD Magazine 找到对 Droogs 的模仿,显然是因为这帮人的形象已经在流行文化史上扎根。’

于 Grailed 相关文章中,撰稿人 Brenden Gallagher 直言如今接触过 Droogs Style 的人士已远远多于真正看过这部电影的观众。

摇滚变色龙 David Bowie 最先将 Droogs 元素引用至造型当中,于那席卷全球的 Ziggy Stardust 先锋时代,以伦敦伯爵府为首的众多演出都参照了《发条橙》中的 Alex 人物服装。

‘你必须放下过下,着眼未来。《发条橙》之类的是我的关键词,而不是该死的嬉皮士。Ziggy Stardust 代表着一种更激进的解放愿景’,意识到 60 年代已成句号的 David Bowie 曾向 Mojo Magazine 提到。倘若再稍作挖掘,其实围绕该位音乐家的歌词、采访、相片等,对 Droogs 情有独钟的痕迹几乎举目皆是:甚至以电影原声带中的贝多芬第九交响曲作为同期音乐会的序幕。

Droogs Stlyle 升温不断背后,美国流行音乐女王 Madonna 同样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1990 年 Blond Ambition 世界巡演,Jean Paul Gualtier 将 Alex 之暴力美学不加修饰地注入舞台服装之中,Madonna 的锥形胸罩令其性感魅力转化为武器,延续着她一贯挑战世俗的形象,亦映衬着 90 年代初第三次女权主义浪潮开端。而 Milena Canonero 的那份挑衅性叙事,也潜移默化影响着往后 Jean Paul Gualtier 的创作手法。

类似例子不胜枚举,Guns N’Roses、Campag Velocet 等等都是《发条橙》以及 Droogs Stlyle 走进青年亚文化的催化剂之一。尽管在导演 Kubrick 眼中,着装风格只是塑造人物姿态的途径之一,但毫无疑问,两者的影响都已深入至当今时尚、文化、音乐的各个范畴。

当代 Droogs Fashion 符号

Stanley Kubrick 之于 Jun Takahaishi 有如灵感缪斯,那份怪诞、惊悚以及叛逆早早成为街头出身的 UNDERCOVER 的美学语言。同时,‘人性的两面’不仅串联起 Kubrick 的几大作品,更是多支 UNDERCOVER 成衣系列的共同内核,它给予了混乱与平衡、秩序与无序的意义。

‘我从来没有对纯粹的美好事物或幸福结局的电影感兴趣。瑕疵是我时装设计中最重要的概念之一。美与丑、善与恶、光明与黑暗、英雄主义与恶棍并不相互排斥。它们只是使我们成为人类的一部分’,UNDERCOVER 2019 秋冬秀场结束后,Jun Takahashi 讲述道。

聚焦此番秀场,大量的《发条橙》画面与台词以最直观的形式出现在印花视觉上,穿梭于 Parka 大衣、卫衣夹克、T恤等单品,圆顶礼帽和手帐逼真还原 Alex 角色,颇为鲜艳的面罩更赋以模特几分鬼魅,相信不少时装爱好者都对 2019 秋冬记忆犹新。

但一切亦仅限于外观层面,用英国电影协会 BFI 的客观评论来说,当《发条橙》中放肆动荡的情节最终落脚于柔和色系印花与奢华面料,似乎已经剥夺了影片的背景意义。只能说是关于电影的一番崇拜。

UNDERCOVER Fall 2019 / Via Vogue

上文提及的 Jean Paul Gualtier 或许是受《发条橙》浸染至深的一位时装设计师,他笔下的 2008 秋冬男装系列被广泛誉为时装历程上最伟大的电影致敬篇章。

高度统一的深色基调中充斥着皮手套、高筒靴、背带等符号,Alex 常用的手杖此时此刻化为雨伞,看似优雅却在模特阴郁的情绪下回归到施暴本性,于新前年伊始将 70 年代电影风格带到数代人面前。而如此得体的打扮,似乎又蕴含着对《发条橙》结局之呼应:小混混洗心革面,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十分有意思的是,在曾经某个电影节活动中,他恰巧碰到了饰演 Alex 的 Malcolm McDowell 并上前感慨‘非常感谢你,因为这部电影改变了我的设计’。

仅仅一年过后,Droogs 着装又于 Alexander McQueen 男装秀场上如期而至,以另一视角勾画英伦坏男孩群体形象。

再观阿部千登势掌舵的 Sacai,人们对她在 2017 春季男装中参照限制级电影的做法感到十分意外。礼帽,印于短袖的 Nadsat术语 oddy-knocky、horrowshow,纯白飞行夹克与修身长裤衬以 Bovver Boots,均恍如《发条橙》再临。频繁出现的高饱和用色,鲜明指向七八十年代背景。Vogue 时装编辑 Alexander Fury 评论道,与原著中反乌托邦语言的复杂性不同,Sacai 衣服算得上的相对简单,没有多余元素。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 Droogs 着装符号历经时代演变后的其中一种呈现形式,毕竟青年亚文化无论如何蔓延,Droogs 都拥有属于它自己的地位。Coco Chanel 曾说过时尚易逝,风格永存,未来 Droogs 又会被创作人士赋以哪种样貌,我们不得而知,但骨子里的那份离经叛道,显然将永恒不变。

如今,仍有不少观影人士误认为 Stanley Kubrick 的《发条橙》遭遇过英国院线的强制禁映,但事实上这是 Kubrick 本人自愿作出的选择。当流氓罪行于真实生活随处可见,当法官明确将其归咎于《发条橙》上映,当社会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感到不安的 Kubrick 在与华纳兄弟公司会面后共同决定停止电影发行,直至今日。诚然,这只会画上更浓厚的地下色彩。

《发条橙》从来不是犯罪根源,相反,它直言不讳地揭示了种种街头罪恶。彼时的电影审核负责人更在采访中表示《发条橙》拥有颇高的艺术造诣,极端场景并非只为吸引眼球,最后无做任何删减直接面世,只不过导演想要传达的信息终究还是被大众所曲解。

这就好比 Droogs Style 栖身的时尚领域,设计师藉由成衣乃至高定系列反映阶层差异,John Galliano、Demna Gvasalia、Alexander Mcqueen。。。。。。但就算他们做的秀场再夸张再具艺术性质都好,也都无法推翻领域中的阶级制度。我们只能寄希望于设计师手中,时尚能被嵌入更多意义。

对此境况,书籍《国王与诸神》早有所示:

“君王前后相继,诸神安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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